——【澳】格雷姆·特纳
格雷姆·特纳在其著作《电影作为社会实践》中向人们道出了电影的“真相”。电影自十九世纪末从法国诞生以来,一百多年的时光里,卢米埃尔兄弟、格里菲斯、爱森斯坦、奥逊·威尔斯、费穆、谢晋......数不尽的中外电影大师为观众创造了一个个或精彩、或神奇、或感动、或折磨的影像世界,但影像中的一切终究不同于现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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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补偿”的电影世界:正义不朽
霍华德·苏伯说过,“人们走进电影院不是去看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想看一个对已知世界有所补偿的世界。”
现实世界下生活的人们,要面对资源、阶层、财富、地位、权力等等的竞争挑战,竞争源自人们内心中的欲望,对于欲望的渴望驱使人们前行,但愿望的达成不是一蹴而就,是需要经历苦难、折磨、煎熬,甚至九九八十一次劫难后,方能走进藏有人生瑰宝的殿堂。电影创造的世界为观众带去了一个好梦,在九十分钟或一百二十分钟的时间里,通过电影叙事的结构编排,观众能看到一位苍老不堪的老人转瞬间成为拥有最美时光的二十岁少女,重新走一趟不悔青春路(《重返二十岁》)。
但好梦终究是梦,电影的结束也意味着美梦的苏醒,人们不断地走进影院、又离开影院,正是对电影创造的想象世界的迷恋。
影片《非凡任务》,由曾经创作出《无间道》、《窃听风云》等经典警匪系列电影的麦兆辉、庄文强、潘耀明三人联手打造,颇有内地版“无间道”的意味。故事依托中国内地缉毒警察打击境外毒贩集团的案件,由黄轩饰演的警方卧底林凯冒险潜入贩毒集团,查找背后的真正BOSS,而对立面却是贩毒集团的幕后头目“老鹰”谋划整整十年的复仇计划,等待着诱饵的上钩。在影片中,年轻气盛的缉毒警察林凯历经重重考验,在毫无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集团与受贿警察之间的替死鬼;又一度陷入更大的危险漩涡之中,面对更加恐怖的死亡危险。
通过电影,观众看到了一位缉毒警察的不易,改头换姓生活在这个世界最混乱的地区——金三角。幼年时,亲眼目睹母亲吸毒而死的林凯,也深陷毒品的控制之中。在势力强大的国际贩毒集团面前,独自战斗的林凯无疑像是一根在风中摇晃的枝叶,随时都有可能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折断。电影的想象世界之所以对观众产生独特的魅力,在于这样的想象世界能够满足观众对公正、真理、激情和兴奋的渴求。“正义不朽,邪不胜正”的结果正如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所期盼的那样,所以在电影《非凡任务》中能看到弱小的缉毒警察林凯通过自己强大的毅力一次又一次战胜困难,找到贩毒集团的藏身之处,并且顺利营救出被困警员,最终完成这一次的非凡任务。电影的想象世界通过“如你所愿”的补偿机制与观众心中的美好愿景达成某种契合,但梦醒之后,需要我们清楚认识到这并不“真实”,而只是一场甜美的梦。
2
国家神话的叙事建构:国家意识形态的彰显
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随着经济、科技、文化的不断发展,在国际社会当中中国愈来愈具有话语权。电影《非凡任务》与现实中缉毒案件紧密联系,中国警察跨境执法、维护国民安全与财产的行动也越来越多的出现在银幕中,从2003年由许鞍华执导的影片《玉观音》到14年公安部宣传局、禁毒局联合影视公司拍摄的电视剧《湄公河大案》,再到去年林超贤导演的《湄公河行动》,中国缉毒警察的形象在各种影视文本当中得到了集中呈现,而无论电影,还是电视剧文本都呈现为国家形象或意志胜利的闭合式结局,所以观众能看到智勇双全的高刚与帅气的方新武联手找寻杀害中国船员的真凶,为世界还给“中国人民”一个清白(《湄公河行动》)。
影片《非凡任务》在叙事结构上同样呈现为国家神话的叙事建构,影片的开场以主角林凯带有戏剧性意味的独白向观众讲述自己困境之下的生存状态,建构起故事的悬念:特殊任务能否成功完成?卧底身份究竟能够隐藏多久?叙事的模式借鉴了好莱坞经典的“英雄之旅”,叙事中的冲突在影片中设置为二元对立模式,作为正义化身的林凯与邪恶代表的毒贩集团进行着持续的正反对抗,前进中受挫,受挫中前进的“重复”叙事过程正是意识形态的主要体现,主角林凯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承载国家神话的英雄式人物,正如影片最后的高潮部分,由大量震撼的动作场面堆砌而成,在毒贩的枪林炮弹中,主角林凯帅气骑行在贩毒集团控制的小镇上,在众人的围堵下,飞越高楼回头引爆充斥瓦斯的房间,成功摆脱追杀。神乎其神的动作特效可以视为林凯作为中国缉毒警察所拥有的强大大脑与超凡能力,但过于神话的表现背后却显露出创作者对于文本把控能力的不足,以及对于意识形态认识的局限性。
3
“真实”的不真实一面:遮蔽与再现
“遮蔽与再现”是探讨电影绕不开的话题,一部电影想要在影院与观众相见,与神话中的英雄一样,要经历一段属于它的“非凡任务”,电影的生产、放行、放映,每一个环节都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政策导向、审查制度、档期安排、甚至连院线排片都可能会成为你和电影相遇的重要阻碍因素。所以,这看似是商品自由消费的时代,却是早已包裹好一层规则的集合,进入电影院观看电影的观众能做的只是在给定的区间范围内做出的有限选择。
如同电影生产机制中存在着各种因素的影响,电影的文本同样也受到多种决定性因素的共同作用。作为主旋律范式影片,电影《非凡任务》在一定程度上要达成宣扬主流价值观念的理念,“通过文化中的符码、惯例、神话及意识形态,并通过媒体特定的表意实践,对现实的图像进行建构和“再现”。”电影“再现”的取向决定了叙事事件的编码规则,在影片中,作为缉毒警察的林凯听从组织安排,自愿加入到这次非凡任务的行动中,在生死抉择、人性拷问面前,林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承受住了重重苦难,但意志力的来源在电影文本则呈现为一种模糊的表达,林凯被毒贩注射吗啡,在与毒瘾对抗的过程中林凯母亲因吸毒去世的痛苦回忆成为了林凯的最后一道防线,但过于平面化的人物性格遮蔽的是角色人性中真正的弱点,不仅令人们为人物的真实性与否产生质疑。相比之下,反派BOSS“老鹰”的人物塑造显然更具复杂性,心狠手辣、不讲一点人情味的他却埋藏对死去的妻儿深深的思念,十年的复仇计划更加彰显人物独有的魅力。
影片的结尾,以成功拯救同伴、杀死毒枭老鹰的“正义必胜”告终,而作为价值观念传承者的刘浩军(林凯)肩负更为重要的使命,委派执行下一个“非凡任务”,这里可以看出电影创作者出于商业运转的考虑,有意为系列续集埋下伏笔,但同时更引人深思的是,这样一个缺乏自我的个体如何在没有他人协助的情况下,在困境中支撑,在危机来临时做出改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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